第120章_沉默是金
话本小说 > 沉默是金 > 第120章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
第120章

  “老姐,这可是仿清代的精品啊!完全照着雍正年制的遗珍制作的呀。你看,同样是用和田青白玉籽料,致密温润,品质还算上流哦。同样阴刻兰花一枝,写意传神,有恽南田没骨花卉之韵。呃,虽然这里刻坏了一点,汗。旁边和真品一样都题了行草书‘一香已足压千红’,哇,连‘雍正六年奉勅恭制’这几个字都有啊!靠!连‘三希堂’朱文篆体闲章都刻上去了……这……这,仿得是够逼真的……果然,中国人的假冒仿造技术是无限的!我膜拜!”

  楚笑寒看了看那个扳指,赞道:“果然挺精致的,就是太大了,你戴不了,会砸烂的。”

  楚韶颜鄙夷地说:“这叫做收藏,懂吗?老姐!收藏的东西不是拿来用的。”

  楚笑寒同样鄙夷地说:“人家收藏的是真品,你收藏赝品……我是不懂,忽然发现,你什么时候学《银河英雄传说》里杨的老爸那口子爱好了?”

  楚韶颜泄气皮球样地说:“那人家没那么多钱买真品嘛。不过我要存钱买一份四爷的朱笔御批!!!听说只要两三万。”

  囧……两三万?

  楚笑寒无比同情地看着楚韶颜,说:“我发现,做粉丝,是个费钱的活儿。”忽然她话锋一转,“听说,沈睿,快要回国了。”

  楚韶颜一下子口吃起来,她涨红了脸说:“……他回国,关……关我……什么事啊……”

  楚笑寒伸了个懒腰,松松地躺在轮椅上,漫不经心地说:“没什么,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从老妈那儿听来的事实而已。呃,你这四爷党的事业也算是经营得如火如荼,不知道俺们的睿哥哥,听了这样的情况会不会仰天大笑。你知道,他这个人嘴巴是比较贱毒一点。”

  楚韶颜愣了愣,问:“老姐,沈睿他,真的要从葡萄牙回来?他们家不是全家都移民过去了吗?还要回国?”

  楚笑寒轻描淡写地说:“我哪知道沈叔叔怎么想的?大概是沈睿太融入当地了,他看了不爽自己的儿子迅速转化为半香蕉人,就把他一脚踢回来,感受祖国大陆神州大地母亲的味道……”

  楚韶颜想了想,终于还是问:“快回来了?什么时候呀?”

  楚笑寒笑嘻嘻地说:“我也不太清楚,只是听老妈在提起。”

  “……老姐,你耍我……”

  【雍正庚戌年·北京西郊怡亲王别苑】

  和硕怡亲王允祥手中握着一个双色琉璃鼻烟壶,白色,青蓝勾线的丹鹤,制作精美,用色清淡,设计脱俗。

  一晃眼,居然已经十六年了。

  脑海中,一片绿草地上,远处群山巍巍,夜色笼罩四野,有一个女子,双十年华,清雅淡致,在明亮的月光下,毡包之间,篝火耀映她苍白的脸容,飘飘渺渺地唱着忧伤的歌曲:

  问尔所之,是否如适?蕙兰芫荽,郁郁香芷。彼方淑女,凭君寄辞。伊人曾在,与我相知。嘱彼佳人,备我衣缁。蕙兰芫荽,郁郁香芷。勿用针砧,无隙无疵。伊人何在,慰我相思。彼山之阴,深林荒址。冬寻毡毯,老雀燕子。雪覆四野,高山迟滞。眠而不觉,寒笳清嘶。嘱彼佳人,营我家室。蕙兰芫荽,郁郁香芷。良田所修,大海之坻。伊人应在,任我相视。彼山之阴,叶疏苔蚀。涤我孤冢,珠泪渐渍。惜我长剑,日日拂拭。寂而不觉,寒笳长嘶。嘱彼佳人,收我秋实。蕙兰芫荽,郁郁香芷。敛之集之,勿弃勿失。伊人犹在,唯我相誓。烽火印啸,浴血之师。将帅有令,勤王之事。争斗缘何,久忘其旨。痴而不觉,寒笳悲嘶。

  ……

  月明星稀,驾驭良驹,得拥佳人,驰骋绿野。

  是夜,她带着茫茫然的呆气,飘忽不定地问他:“十三爷,你看,月亮躲入云间,却又出来了。像不像在藏猫儿啊?人生,就像藏猫儿,寻见这个,没了那个。”

  “十三爷,听说您得了骨核之症,当年不听我的话,现下吃苦了吧?湿气入了关节,化作黄水,导不出来,只能忍痛,若是在我家乡,倒是可以抽取黄水,则病将大好……可惜路途幻渺,终难得成。但你若能去我家乡,却是再难回返,便是病好了却又如何?岂非英雄无用武之地?”

  “十三爷,若是你,会选病痛缠身,叱咤十年,还是选无忧无灾,平庸百年?”

  竟然果如她言。短短十年,他已然顽疾缠身。湿痹之症透入骨肺,血气衰弱,危及心脉。

  真是奇女子。

  犹记当年,海棠树下,垂花门边,如风散花凝香露,洒洒清泪湿罗裳。

  四哥,皇上他,有没有恨过自己?

  第116章章台走马折绿条

  “爷,这样夜了,怎还未安寝?”聪珍积从穿堂长廊处走来,惊见允祥竟披着薄衫,坐在榻上,定定瞧着夜空一弯清月,语气里不禁就带了些怪责。

  允祥回头,淡淡笑道:“睡不着。许是这两日要变天了,手脚俱都疼得很,连胸口、脑门都发痛,怎么睡得下?”

  聪珍积颦蹙娥眉,心里泛酸,不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才好,见他这半年来如此消瘦,往日风采一扫而空,几乎卧床不起已有月余,忽而这两日竟然可以起身,也知道他多半是不成的了,看来仿若回光返照。

  允祥轻轻叹了口气,说道:“我若不在了,四哥,皇上他会照顾你们的,倒也不慌紧。只是,想起过往之事,总有些介怀,却不知怎样同他说。越是想同他说说,却越不敢说,只得避而不见了。”

  聪珍积垂下头,低低说道:“爷是指……那时节没了的……富察,富格格……?”

  允祥淡淡一笑,微微颔首说道:“我们夫妻俩个,说话也不用这样绕了弯儿。这里也没旁人,便是被听了去,皇上却也不会怪责。”

  聪珍积亦是不语,只有些喟然。

  允祥抬眼望向夜空,怅然说道:“我一直在想,若是……若是……在最初,丙戌年初见她之时,便掐死了她,是否方为最妥之策?若是那时节,四哥,也不过心里生个几天闷气,过个把月,也就释然了。断然不会有现如今这样多的荒唐事。”

  聪珍积悚栗,抖了抖身子,仍旧没说话。

  “后来,在热河的小离宫,几年后皇阿玛赐给四哥的狮子园内,我仍有一次机会可以杀她,我竟然依旧没有下得去手……而后在戊子年,草原行军途中,倒也可以趁隙料理了她。想来那时候儿四哥也没对她动情到后来那等地步罢?只我竟都错过了去,唉,这也是命里所招,原避不过。自打那钱兰欣没了以后,四哥但涉了她,做的都叫什么事儿啊?我尽是有眼却看不下去。其他的他倒是会听听我的想方,唯独这一桩,就要生了歧见。瞧瞧这两年他追佛求道的劲头……不明真相的百姓都以为他一心求那长生不死,更有日嚣尘上的说道他就炼那春-药,只求龙精虎猛,壮阳御女,淫-乱后宫……真是好笑之极,再没比这更好笑的了,四哥那后宫里,妃嫔只怕比我等亲王郡王的妾侍还要少那么几个。”

  提到这个,连聪珍积都吃吃作笑起来。

  允祥哈哈大笑,直到有些气喘咳嗽起来,这才止住笑声,复又说道:“那两年,我总想把这烧料鼻烟壶连同那蹀躞十二事俱都给了四哥,算是全了兰欣的愿求……哪知,四哥竟然独独不肯拿这鼻烟壶,那蹀躞十二事,他倒是都带走了。阿积啊,我脑子里总映着四哥当时那副面容,他深深地瞧着我,只说:‘嗯,这鼻烟壶我不要,你自个儿留着。’……你说,四哥他这是什么意思?寻思着就不免悚然心惊起来。我同他从小一起长大,他这人清高傲物,死要面子,一旦认准了,便就固执得很,任什么事情任什么人,总是耿耿于怀。若非如此,他和孝恭仁皇后也不会闹至如斯田地。”

  聪珍积想了想,说道:“爷,皇上对您向来很好,他若真的介怀当年之事,也不会……也不会……对您如此信任,国政大事,件件交付与你,桩桩问询于你。像那总理户部,水利营田,铨选武官,军建军需,审案理事,外交杂务,样样都交了给爷您,这,这,哪里会是隐恨在心的样子啊……更何况,皇上还欲将泰宁建陵之处‘中吉’之地赐您,以便同葬,人皆欣然受之,独独爷您怵切固辞。凡事又尽心尽力,清廉不贪,连亲王加俸俱都分文不动,以备皇上赏赉之需,兢兢业业,谦恭谨慎,安分自处到如此地步,尚且要担忧何处罪失皇上么?”

  允祥微微笑着伸出手,轻抚聪珍积的背,慢慢地说道:“一桩归一桩,国政大事,同他心里芥蒂,那是分开了说的。就八哥九哥他们遭的罪来说,实在复杂得很。断然不止是光那些违逆之事……四哥这个人,皇阿玛说得没错儿,喜怒不定,遇事冲动。他心虽仁,却甚无耐心,为人恭谦,却脾气暴躁,外静内进,思想慎密,颇有心计,故此,有些事,我也看不透他。尤其,但涉那钱格格之时,万事皆不好说。你说,当年,我同衡臣兄前去永平勘陵,选中那九凤朝阳山……四哥却……私下寻我,非说随便找个端由,另选万年吉地,只不能在昌瑞山、雾灵山……我总觉诧异难解,便是为着兰欣的缘故,那也不对啊,兰欣当年是在雾灵山没了的,若四哥说要在雾灵山寻陵,倒尚可解,怎地反而非要离远了去?”

  聪珍积恍然大悟道:“竟是皇上的意思?我正奇怪呢,以爷您这样谨慎完全的性子,如何会选上一个令皇上判为‘规模虽大而形局未全,穴中之土又带砂石,实不可用’这样的一个地方来……况且张大人亦是个行事周全,万般俱要小心不错的慎微之人,怎地你两人去办选陵这样的大事,竟会办得令皇上不满,倒也真真奇了怪了,不想是皇上自己不中意。”

  请收藏本站:https://www.hbbook.cc。话本小说手机版:https://m.hbbook.cc

『点此报错』『加入书签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