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章_沉默是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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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0章

  “哪里再敢,怕额娘再气的晕了。”弘历小声地说,“阿玛知道,非常急怒。”

  楚笑寒嗤地笑出声来,低身伸手指头点着弘历的脑门笑说道:“听你阿玛说,不也是你自个儿去告诉了他,不然他又怎知。”

  弘历听出嘲讽之意,不由气急说道:“就是我不说,阿玛也定会知道,还不如早早自告诉了他,还能逃得去。”

  楚笑寒怔了一怔,因笑说:“你倒是伶俐。不过,我并不是因为生气才走开的,只是不小心被那桌腿绊了一下摔倒了而已,而后喜圆将我扶去屋内休憩,故此你才寻不着我。现下你都晓得原委了,可再不用担心了吧?”

  弘历瞪大了眼睛,定定地看了她一阵,几乎要让她有些心虚起来,简直隐带他老爸的风格嘛……待到最后,这小人儿终于收起了一派严肃,灿烂一笑说:“那,我就放心了。还怕兰额娘为此生了弘历的气,再不理人了呢。”

  言毕,他开始东张西望地看起来,一边扫视周围,一边说:“兰额娘跑来此间念书吗?《正统道藏》、《茅山志》……兰额娘,您要研习道术?”

  《茅山志》?

  楚笑寒惊了一下,回转头低了眼看去,果见弘历的小手指正点着红漆案架最底下一排的书当中一本,他人个头矮,首先看见的都是最底下几排的书,倒是自己反而没有留意。

  此刻费神定睛看去,书脊上果然清清楚楚写着“茅山志”三个字。赶紧蹲下身去,伸手把那本书抽了出来,一瞥间已然瞧见乃是元代的手抄本,心中忐忑不已,按捺住惶然,随手翻开一看,似乎……似乎……真有……古里古怪的咒法……

  楚笑寒大喜过望,俄而喜笑颜开,一下子伸出双臂抱住眼前的弘历,说道:“太好了!还真找到了!”

  这一激动兴奋之下,对准了怀中小弘历那白白嫩嫩的小脸颊,一口就亲了下去。

  实际上,三岁小孩的脸蛋真的很嫩很嫩,糯软滑腻,这一口啃下去后,自然就停不下来了……只牢牢抱住小人儿,蹭蹭滑腻腻的小脸,顺带啃咬摸抚,直到弘历恼怒地反抗起来。

  这一刻,有点报复性地,按抱住他,脑中不免会想,如果是三十多年前,胤禛,是不是也是这样?

  毕竟弘历是个三岁的小孩儿,就算是男孩儿,却也没力气挣开成人的大力拥抱,难得在古代还能有这样压倒性的掌控权,成日里常常受到胁迫吃瘪的楚笑寒忍不住吃吃笑起来,一边死死抱住弘历令他无法脱开,一边却用牙齿轻咬他的面颊……把弘历恼得两个肥白肉胖的小爪子乱舞,却一点儿没成效,兀自被抱住,挣脱不开。

  “咳……”

  “阿玛……兰额娘咬我……”

  啊?!

  一定是弘历在虚晃一枪,故弄玄虚吧?可是,那个咳嗽声……楚笑寒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,缩回了牙齿,十分尴尬地回转头……

  第85章浮沈各异势,会合何时谐

  这一转头,立见刚才已经离开的胤禛,赫然站在身后。

  楚笑寒心道,不知何时来的,怎地自己一点儿都没听到声音呢!他却又怎么回转这里来了呢?刚不是尚在气恼的人……

  正寻思琢磨着,却见他已经大步走了过来,弯了腰伸掌一把从楚笑寒的怀里揪出了弘历,把他丢到一边,这才立起身说道:“自己到松柏室看书去。”

  弘历得以脱身,自然绝不停顿,马上一骨碌爬起来,转身就跑。一边撒腿丫子欢快跑着,一边还回头冲着胤禛复又嚷了一句:“阿玛,兰额娘咬人!”

  胤禛站在那儿纹丝不动,闻言冷哼了一声。

  小家伙听出他阿玛哼声中的怒意,即刻再不说话,只一溜烟小跑出了门,仓皇带上门扇就走了。

  楚笑寒见状干笑了两声,蹲在地上的姿势不变,两手在背后悄悄地把那本《茅山志》往旗装袖笼里塞。心里直懊恼着,刚才干么猴急着轻薄小弘历呢?应该先把书放入里怀,那就不太显眼了,塞入袖笼内,终究有点突兀,太着痕迹。

  眼见着他那隐隐带点浅蓝绿泛白的缂丝常服下摆微微抖动着,随着玄色皂靴的挪动,已经到了她的跟前,实在很有压迫感,因此楚笑寒慢慢地站了起来,往后退了几步,却被书架顶住,再不能往后移去。

  这一站起来,立刻就瞧见他的眼眸,亮如点漆,清幽深沉,自觉是猝不及防间舌头像是被下了麻药,有些不利落起来,但是依然不得不说:“那个……那个……额娘亲一下孩子,也……挺平常的。弘历,……三岁,呃。”

  说到这儿,她纳闷了一下,干么解释?自己做了什么不对头的事情吗?明明没有啊!这样想了想,胆气顿壮,不由反倒恼羞成怒道:“干么这样瞧着我?倒似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。弘历才三岁,你焉能这样龌龊想我。”

  “我如何想你了,你倒是快说来我听听罢。”他嗤笑了一声,斯斯文文、不缓不急地说道。

  “你定是想我……”

  楚笑寒刚说到这里,猛省起倘若自己这一解释,倒是又入了他的套儿里,不由得气得脸蛋儿绯红,再不肯说下去,只从他斜侧里穿越过去,想要出了此间。

  胤禛岂肯让她就这样轻松自在地走了出去,只伸了右手一揽,立刻从她身后笼她入怀,交臂抱住,这才抵住她脑后发髻说道:“弘历……眼下是只得三岁。可是十年后,……你的样貌又不会老,莫要太轻浪了。刚才的举动确是轻薄了点,毕竟你不是他亲额娘。”

  十年?十年后?再在此间安然活过十年?痴人说梦吧?

  楚笑寒既已被他抱住,也不再挣扎,只将头背靠在他的胸口,全身如没骨一般,倒在他怀里。只伸出一个左手挽住他横在胸口的臂膀,慢慢想着说道:“亲也好,假也罢,……可是,我又哪里能活再十年那么久……”

  这话一出口,立听得他闷哼一声,手臂俄顷间迅速箍紧,语声带了明显的薄怒:“又来混闹胡说!总说些糊涂话,怎么也学不好!”

  嗯,是昏闹胡说吗?是糊涂话吗?

  不是的,真没骗你。

  要拖十年,估计是很难的吧?

  真若还能在三百年前的清朝,这个古代,好好地安然地,在他身边,再活十年……那么,就不走了,也不求死。

  只求再一个十年,能陪在他身边,有没有名分,一点儿不重要了。可是,这个愿求,似乎,似乎很难很难很难。

  这一次,也再不会求老天爷,因为老天爷不会听的。就算听了,也不会理会的。和以前一样。上天只会跟你开个阴差阳错的玩笑。现如今,老天爷给她的选择不也如此可笑么?走也不是,留也不是。

  唯有一点是确定的,无论做出走或留的何种决定,想必,剩下的时间都不多了吧?一想到这一点,忽然觉得心头瞬间软成一片,眼角滚烫一湿,定是,有一滴眼泪落下了吧?

  落泪的瞬间,脑中电光火石一样地掠过一连串的思绪……猛然间扫了一遍自己的心意之后,俄而还是顿悟地笑了起来。

  终于,她垂着头,将下颌顺服靠在他的臂腕上,一字一顿地淡淡说道:“嗯,说的也是,以后再不说这些混账话。一定好好将养着,也不再闹弘历就是。”

  胤禛忽然听她这样乖顺说话,不由得一怔,竟是有些不惯起来,忍不住把她的身子扳了过来,让她面对住自己。

  眼前女子身着夏季水蓝色库纱长裙,外披了一个深蓝色墨莲宫纱外衫,面上不施铅华,清爽动人,目光平静,定定看住自己,不做任何闪避。一如七年前,她第一次用了这副容颜与自己相对之时。

  那时候,遇见人时,她总喜欢侧身翩然躲开,虽然常常躲不过去。

  但是,只有目光,她并不躲。

  不像大多数人,在他盯着看时,总要神色闪躲避开……便是有那么几个敢直视的,只需盯着定定看个一刻,时间一长,却也要避了开去。总让他觉着,都带些儿心虚。

  唯有她不躲,除非实在是怕羞了才低了头略开目光,嘴角羞赧地笑。但是那目光,总是坦诚真实地望着人,丝毫不避。

  是的,世人多喜避开对视。尤其在宫中,奴才也好,主子也罢,那样多人,特别喜爱垂头说话。即便是同妃母兄弟姐妹们一道儿闲谈,偶尔目光对上间,须臾即刻闪开……似乎这,已经成了一种习惯。

  所以,每当看到她这样直视不避的真实目光,总想去挫了她。羞也好,怒也好,只要让她躲开目光。

  怔忪半晌,他忍不住开口问道:“你……是想哄了我心软,放你跟了你阿玛回家?”

  他忍不住,忍不住要这样说。虽然,这样说会刺痛了她,但,没关系,只需再用亲吻抚平她颦蹙的眉毛,这是他至为喜欢做的。连原因都说不出来,连他自己都痛恨这样的怪癖。

  只是这一次,他没成功。

  眼前的女子没有被刺痛,她只是依然很诚实地、真实地直视着他,静静地说道:“四爷,我不回去了。”

  楚笑寒轻轻地又重复了一遍说:“我不回去了。”

  虽然,还没看过袖笼内的那本《茅山志》,但是基本已经确定了,包括刚才惊鸿一瞥也已经印证了自己心中所想。

  待到看到他,在梳理思绪之间,那落泪的一刹那,心中就已经下了决定。

  看得出他很怀疑,眉目间似想喜,却又迟疑,过了片刻,竟是只问了一句:“为何?”

  “不为什么,就是不回去了。”楚笑寒再一次重复自己的话。

  “不跟你阿玛走?”

  “是。”

  “不回你的家乡?”

  “是。”

  胤禛实在不解,机变如他,竟是又呆呆问了一句:“为何?”

  如果眼前是寻常女子,他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她们必定会为了他而留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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