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7.裴耀03_论报恩的正确姿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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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7.裴耀03

  裴耀伤快好的时候,裴三叔方才到了。

  邵琰原本不打算理会裴耀的,奈何江氏总是念起他,邵琰无奈,寻了陈娘子的儿子林虎过去照顾他,虽说比之前世多花了些钱与精力,但是想想她本来就打算收裴家的谢仪,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,邵琰对这些麻烦便不怎么在意了。

  裴三叔虽是武将,但并没有邵琰想象中的魁梧,反而有几分儒雅,准备了十分丰厚的谢仪,登门拜访。

  反正家中没有让人丢脸的胡氏,拜访便拜访吧,邵琰倒是无所谓。

  江氏和邵琰都是女子,不好出面,一家之主邵显在正厅迎客,作陪的有许大夫,邵琰总觉得有些不安,悄悄过去偷听,被眼尖的半夏发现,邵琰连忙朝半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
  屋内客套了一番,裴三叔才道:“其实某此番带着侄儿登门拜访,除了道谢之外,还有一个不情之请,还望邵夫子能够答应。”

  邵琰有些警惕,生怕听不清,又往前了一些。

  只听裴三叔道:“三郎年幼,正是应该多读书明理的年纪,某在军中,平日里甚是忙碌,身边又无女眷,难得有闲暇照应三郎,因此想把三郎托付给邵夫子,让他平日住在邵家,得到邵夫子的指点。”

  接着他又道:“至于三郎每年的花费,某自当连同束脩一道奉上,邵夫子无需担忧。”

  邵显没有立即回话,邵琰却是急了,又知道自己是在偷听,急得不知怎么才好。

  很快她便不烦恼了,不小心碰到了什么,弄出好大的声响,里边邵显似乎是松了口气:“是谁在外边?”

  “爹,是我,”既然事情已经如此,邵琰索性大大方方地走到了门口:“我有事与你商量。”说着便要走进去。

  又装作才看到别人的样子:“爹有客人吗?”

  又笑着向许大夫行礼:“许大夫,半夏哥哥。”

  瞥了裴三叔一眼,虽然她知道那是谁,可也不好说更不好问,还好邵显唤住了她,佯怒道:“还不过来。”

  邵琰连忙到邵显身后站好,眼观鼻鼻观心。

  “这是裴三郎的三叔,是来道谢的,”邵显和邵琰解释裴三叔的身份,又向裴三叔告罪道:“小女一贯顽劣不知礼数,让客人见笑了。”

  “这便是先前救了三郎的姑娘?”裴三叔只看了邵琰一眼,随意对邵显夸了邵琰几句。

  邵显自矜道:“她年纪小,当不得如此夸她。我时常说她行事欠考虑,这次也是冒冒失失的,还望她没给客人添麻烦才是。”

  “怎么会麻烦,若不是邵家和许大夫,三郎还不知怎么受罪呢,”裴三叔似乎意会到邵显有意把求学的事情混过去了,再度提起:“先前与夫子说的事,夫子可是有些为难——抑或者是觉得三郎资质愚钝?”

  邵显有些尴尬:“抱歉,我观裴三郎模样清俊,应对有礼,聪慧过人,想必裴三郎早有名师教导,显自知不才,唯恐误人子弟。”

  邵琰原本还担忧邵显应了,听他这么说,倒也放心了。

  想了想,邵琰倒是能明白邵显的担忧:虽然没几个月了,可是邵显还在孝期,家中又有女儿,裴家一看便是不简单的,若是收下裴耀,不仅不妥更是不智。

  许是没料到邵显会拒绝,裴三叔明显愣了一下,虽然有些恼怒,更多的却是轻松。

  邵琰便明白,今日求学之事,恐怕是裴耀闹出来的。

  可是他为何要这样做?

  不是邵琰看轻自己的父亲,可是邵显再有能耐,能比得过当今太子太傅?

  前世邵琰道听途说,大致了解一些裴家的情况。

  裴家是跟着太/祖起家的,到了裴耀祖父这一代,生了三子,长子次子皆为嫡出,三子也即裴三叔为庶出,裴耀是长房之子,然而他最亲近的,却并不是与自己父亲一母所出的二叔,而是与眼前这个庶出的、早已经分出侯府另过的三叔亲厚,而与裴二叔的关系却十分微妙。

  盖因当年裴耀父亲生下来便是由裴耀曾祖母抚养,与裴耀祖母并不亲近,裴家有爵位,本该是长子继承,奈何当年裴耀父亲因救驾而死,只留下遗腹子也即裴耀,那时候裴耀未知男女,裴耀祖母却急着为裴耀二叔请封,经过一段时日的纷争,这爵位最终是落到了裴耀二叔身上,裴耀母亲因此动了胎气,早产生下裴耀,然而爵位之争早已经尘埃落定,裴耀母亲因此而郁郁寡欢,没几年便过世了。

  今上也因此对裴耀心存歉疚,裴耀母亲过世后将裴耀召进宫中做了太子伴读,并承诺以后裴家的爵位仍会落到裴耀身上。

  太子那是什么样的存在?作为储君,所拜的,无一不是当世大儒,作为太子伴读,哪怕那些夫子只花一分工夫在裴耀身上,也抵过邵显许多吧。

  裴耀若说是仰慕邵显的学问……邵琰那是不信的。

  必然是有其他缘由,只是邵琰也没必要知道。

  裴耀正要说什么,邵琰抢先道:“我有一言,若是有失礼之处,还望海涵。”

  不等别人回应,邵琰便道:“客人所虑,无外乎裴三郎的学业,然父亲因为守孝,平日里并没有去学塾;就算是出了孝,父亲平日所教的,不过是蒙学,只怕这些裴三郎早就学过了,虽说温故而知新,但花费时日再学一遭也是无益。若是有心做学问,不如去平阳县城的屏山书院,亦或者去交州的书院——岂不是更好?”

  裴三叔颔首,裴耀却道:“这两处好是好,然而离永治县太远,不便。”

  “我没去过永治,不知道永治离此地多远,”邵琰摇头:“然此地离平阳,不过一个多时辰的路途,离交州,也不到三个时辰罢了——说起来比起到永治县的路途,又能耽误多少?何况这两地,找驿站或者托人送信,更为容易。反而是住在这附近,于裴三郎来说,才是诸多不便吧。”

  趁着裴耀发呆,邵琰便对裴三叔道:“至于客人担忧无人照应裴三郎的事,若是在这两处,倒不是什么大碍——客人若是愿意,或租或买一间屋子乃至一个院子,找几个老实可靠的仆从便是了。客人既然有心把裴三郎托付给我们,想必对我们还是有几分信任的,那我们给裴三郎找一户我们信任的、可以更好的照顾裴三郎的人家,如何?”

  裴三叔看了邵琰一眼,似乎在等下文。

  “我觉得,裴三郎应该去平阳县城,”邵琰道:“先前裴三郎受了伤,我看伤口更像是人为所致,我们并不知道裴三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,更不知道是何人所为,是匪人亦或是仇人我们并不知,但不管是匪人还是仇人,既然都敢动手了,那么外边对于裴三郎而言,想必并不安全——若为了安全着想,最适宜裴三郎的地方,当属永治,其次,则是平阳。”

  “永治是定边军所在,裴三郎跟着客人,自然是无虞,可若担心裴三郎的学业,那便只能在平阳或者交南其他县城求学,因这交南多是土官所辖,土官拥有私兵,外来势力抑或者是匪人难以进入,可保平安,”邵琰又继续道:“当然,交南这些县,平阳离永治最远,然而平阳的屏山书院虽说比不上交州乃至京城的书院,但在交南也算是头筹,平阳是土官之首,兵力也更足,无论是为了学业还是安危所虑,首选平阳。客人来自军中,想必也有品级,手书一封送往平阳邵家,想必我们嫡支那边看在同僚之谊的份上,会精心照料裴三郎,若是还不放心,我们家也可以出面说和,以及父亲便是出身屏山书院的,也可以请书院的夫子照应裴三郎。”

  邵琰停下来,等裴三叔的回应,若是裴三叔答应送裴耀去平阳,恰好给邵家嫡支结交裴家的机会,朝廷早有意改土归流,邵家嫡支前世的没落虽说与家族不幸有关,但是朝中没有人脉也的确是个大问题。

  邵永安帮了他们那么多,若是能给嫡支与裴家搭上线,他们也算是回报了嫡支几分了。

  就算裴三叔不同意裴耀去平阳,于他们而言,也没有什么损失,像前世那样把裴耀带走也不错,反正不要和自家扯上关系就行了。

  “令爱冰雪聪明,邵夫子教得很好,”裴三叔点点头,笑着转向邵显:“这些话,也是夫子的想法吧?”

  他应当是觉得邵琰说得对,只是被一个小女孩说服不太有面子,所以想让邵显点头,他好接话。

  邵显刚点头,裴耀却道:“可我想呆在这里。”

  邵琰简直要怒了,感情她说了那么多,连裴三叔都快被说服了,裴耀还在坚持是吧?

  邵琰真想明着说裴耀呆在这里,他仇家找来怎么办,拖累邵家吗?

  就连裴三叔都有些不解,想劝说他:“为安全计,三郎你还是跟我到永治县吧,若是担心学业,永治县没有夫子,也可以从交州城乃至京城请一个过来,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
  裴耀看了邵琰一眼,沉默了一会:“我舍不得……邵家伯母。母亲过世之后……已经很久没有人对我这样好了。”

  邵琰愣了愣,有些默然。

  她性子有些古怪,她是知道的,而且,通常的情况下,她对外人,是有些冷漠的。前世与李母进京,也曾见过那些卖身卖身葬父或者乞讨的人,她一贯冷眼视之,甚至没有半分同情——她总觉得,一个人若是真的介意、伤怀于某事,是情愿闷在心底也不愿意说出来博别人同情的,就像她一直介怀与邵琛的死,可是那么多年里,她从未在家人面前提起过,推己由人,她一点都不同情那些人,因为她觉得那些人既然敢在别人面前说出自己的惨,只怕已经放下那些“悲痛”。

  她觉得,裴耀的身世固然也算是惨烈,可是他既然能说出来,说明他多多少少已经走出了母亲过世带来的伤痛——可是,那些人说自己多惨都是为了银钱罢了,裴耀这样的人,说出自己的过去,为的是什么?他们家有什么是值得裴耀图谋的?

  江氏?邵琰是不信的,裴耀这样的人,又不像邵显,哪里会缺关爱?只要他想,有的是人上赶着巴结他关心他,何必纠结于江氏一时的关心?

  邵琰觉得,他怕是别有所图。

  然而可恶的是,他既然都这么说了,邵琰若是再拒绝就显得特别不懂事特别不近人情,她没料到他居然愿意用身世来说服其他人,原本想好的拒绝的说辞硬生生的被噎回去,感觉自己胸闷气短特别憋屈。

  就算她这人冷漠,却也不能堂而皇之地表现出来,否则她成什么人了?她不要名声他们家也不能不要脸面。

  裴三叔眼睛微红:“罢了,由着你吧,大不了我给你留些人。”

  邵琰低头,腹诽道难不成真是武将直肠子,连裴耀一个小孩的小心思都看不出来?

  偏偏只能听裴三叔向邵显道:“我这侄儿是大哥遗腹子,大嫂又去得早……自小便生得有些孤拐,难得他如此亲近一个人,我这做叔叔的,也不好逼他太过……往后还请邵夫子多多费心了。”感情他根本就没给邵显再次拒绝的机会啊。

  邵显亦跟着沉默,许是想起了董氏以及邵氏,有些同病相怜:“既如此——”

  邵琰还想做一番垂死挣扎:“我观裴三郎当是自小习惯了有人服侍,邵家只是小户,并没有可以伺候裴三郎的人。”说着邵琰打定了主意,裴耀若是打着让江氏伺候他或者过分一点,想让邵家姐妹做他的丫鬟,他要是敢说出来,邵琰就敢赶人。

  裴耀眯眼打量了邵琰一眼,邵琰只当他真的打着让自己做他丫鬟的主意,又道:“当然,裴家也可以自己买奴仆,可是邵家此处房舍狭小,装不下那么多人,况且父亲只有秀才功名,按本朝律例,是没有蓄奴的资格的,照顾裴三郎的人若是住在邵家,外人难保会误会父亲,若是被有心者诬告,就算最后事情解释清楚了,也有损父亲的名声。”

  邵琰看向裴三叔:“既然裴三郎坚持,我也不好做恶人,只是我觉得,还是会有其他的办法——邵家在附近还有一处空着的宅院,可以让裴三郎住,这样的话,客人留下来保护裴三郎的人以及以后照顾裴三郎的人都住在那边,岂不是两全其美?”

  那个宅子,是前世给李复母子居住的宅子,既然裴耀坚持要留下来,那不妨把那个宅子占了,到时候李家来投亲,邵家没有空余的宅院,李复母子总不好住到邵家里面来吧。

  总算找到一个裴耀住下来对自己有利的说法,邵琰看裴耀也稍稍顺眼了些,哪知裴耀却道:“无妨,我自小便是自己照料自己的。不需要奴仆,也不需要留下其他人,想来外人也不知道我会留在此地,太过招摇反而显眼。”

  他是铁了心要住到邵家里来是吧!邵琰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都冒出了——这个人怎么这个顽固!他是铁了心赖上邵家是吧,她可不信什么没人对他好的话,他这样的人家,找一个忠心的仆人还不容易,犯得着来支使江氏分心照顾他么!

  好在裴三叔还是明理的:“不行,不留下人照料你我不放心。”

  又向邵显道:“我们也不好太过,每年的房租与束脩,都会奉上的。”

  邵琰神色恹恹,不明白事情怎么就演变成这个样子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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