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_沉默是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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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

  “十三爷的意思是,皇上不允四爷要奴婢做他侧福晋的事情?”楚笑寒轻轻地问道。

  胤祥将头别转,半晌颔首道:“此事关系重大,这侧福晋的位子早就定了,不是想换便换的。”

  嗯,这是早该想得到的事情。

  “若不是皇阿玛早定筹谋,怎会在己丑年封了那年羹尧……做川抚……如此,四哥的门人方得至佳状态:外有督抚提镇,内有阁部九卿,均为皇阿玛这两年预着辅佐,加意作养,始终栽培……别个都好说,唯独这年羹尧乃是关系重要的封疆大吏,又是部署的重要棋子,偏他青年得志,难免有些儇佻恶少的习性,若要拴住他,总得多方施法,同时作为……他家里有个妹子,名唤心兰,再过一两年,便到选秀之龄,皇阿玛早在心中定了将她指给四哥做那侧福晋,以牵制示恩年遐龄和年羹尧。这事儿,这情形,皇阿玛只需稍稍提点,四哥心里便明白得很,只是他十分为难,竟发愁不知如何同你说此事。”

  楚笑寒呆呆地听着,年羹尧?这样熟悉的山海经故事会里头的名字……竟然也会和自己的人生交集,真是一个大大的神迹般的笑话……

  嗯,十三爷说得很清楚,康熙皇帝已经决定要将皇位传给胤禛啦。所以这才着意培养,又是让设粘杆处,又是让他的门人内外担任要职。否则,以康熙皇帝的手段,怎会在大力整治皇子阿哥的结党谋储的同时,却轻轻放过胤禛这些举动呢?无非两个字,默许;甚至是:操控。

  “兰欣,我知道四哥这次疫病,你搏命照顾他,四哥心里怎会不知,只是你不该借仗着这点恩情,做个套儿束缚了四哥……,非要争这侧福晋的位子。”胤祥紧紧绞紧了眉头,但依然残忍地一字一句地说着,“便是将来,那年侧福晋进了王府,四哥也是必须加意宠爱眷顾的,这些,你当猜得到。我知你是个聪明女子,也极讲道理,从你劝我的言辞便瞧得出来,只是事情一涉四哥,你便失了理性……所以,你当想开一些,体谅一些。”

  楚笑寒慢慢地转过头,看着廊外天井边沿的菊花灿烂开放,清香扑鼻,丝缕菊瓣纤细舒展下垂,姿态美妙……夏日将过,秋季渐到,待到秋来九月八,我花开后百花杀……

  笑容幽幽地浮现在嘴角,轻轻地吐出胤祥极想听的话语:“奴婢……本也没料到,自己能有那个做他雍王爷侧福晋的福气……”

  第21章零落成泥碾作尘,只有香如故

  胤祥见她楚笑寒笑容惨淡,语声清幽,不觉有些不忍,便放柔了声音慰道:“你在此间等了数日,却没有等到希冀的消息,也确实……,但是,你只需知两个,一个,四哥心里终是有你的;二则,将来,将来……总不是一嫡二侧,何须在意眼前……故此……”

  楚笑寒作出一个娇俏可爱的笑容,只是她自己知道这笑容背后的肌肉有多僵硬:“嗯,奴婢谢十三爷指教。不知十三爷还有旁的事儿见教么?”

  胤祥瞧见这笑得如许璀璨夺目、浑不知人间忧苦的笑颜,不由得一怔,心道,不成想钱兰欣年纪这样大,还能笑成这样媚法,怪道四哥为她着迷。一边则回答道:“其他倒也没有了。”

  “奴婢知晓了,四爷托了十三爷传话给奴婢,只是奴婢自知身份低贱,本就不敢寄望,哪里会在意呢。若十三爷没指教,奴婢刚才也回禀过了,手头还有一些杂活需得打理,恕奴婢不能伺候十三爷了,这便跪退了。”言毕,楚笑寒恭恭敬敬地跪下,退出了游廊之外。

  只是,她慢慢退去的背影,缩成一团,微微弓身,透出这样的孤寂。胤祥怔怔望着楚笑寒退走,心中似乎为之一痛。不知道,当年,额娘不得皇阿玛的心的时候,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可怜寂寞?

  胤祥来过后第二日,雍王府便来了车舆接钱兰欣回府。

  自然,没有任何人提起一句先头的安排,只是静静悄悄地回了苏格格阿昭的院子,继续做自己的府邸失宠格格之老婢女。

  楚笑寒忙忙碌碌地一如往常地伺候阿昭,只在深夜回到自己的屋子,这才瞪大了眼睛,整宿整宿地无法入眠。

  嗯,好像很久很久以前,自己曾经想过这个很敏感的问题。好像当日那样天真的,在还是阿昭身躯里的时候,依稀记得在记忆的海洋里头微微地笑着说:嗯,也可以赌赌看,看对他来说,帝位重要还是我重要。

  其实,问都不用问,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他必然看重帝位,那么,在养心殿东暖阁的时候,他又何必对自己说:“总之,待太子登基,我便不做这皇子阿哥,陪你遨行四海,笑游天下。”

  何必??

  哦,对,当时,他疑心自己和八爷胤禩有染,所以,所以,他可能也不过是说说看,看自己会不会听了这话后,感激涕零,动情表白?

  哦,对,当时,他可能还没资格染指皇位,没有那个传说中逐鹿中原的资格?

  这样定定想着,更漏一滴一滴地过去,转眼便东方渐吐鱼肚白。可是竟然也不觉得累,持续地工作,保持笑颜,连阿昭都觉得疑惑起来。

  听说,弘昀染上了疫疠之气……

  他真倒霉。

  怎么去了山庄一次,就染上了呢?那么多人都无恙,唯独他就和吉兰一般晦气。

  这是报应!这一定是报应!楚笑寒心中觉着自己怎地这样恶毒,却不得不承认内心深处的畅快感。

  阿昭的龙缎紫貂披风边缘锦纹滚缎有些脱线裂口,补了数次,还是被楚笑寒反复拆掉了,这件披风手工十分精致,实在难修,偏阿昭急着想穿,只好急急赶制。如今吉兰没了,偏福晋又没配新的丫鬟下来,这做起活来更加费时。

  楚笑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那乱糟糟的纷繁思绪,一边加倍费了心思地修缝那裂口。

  忽然,身前多了一人,下意识地抬头看去,竟是福晋身边几乎算是不太离身的魏嫲嫲,赶紧谦卑地起身给魏嫲嫲问好。

  “钱兰欣,福晋传你过去。”魏嫲嫲挑眼瞧了她楚笑寒一眼,倨傲地说着。

  “谢嫲嫲特来通知奴婢。”楚笑寒微笑着回复道,然后十分顺服乖巧地跟在魏嫲嫲的后头走。

  阿昭正在午歇,总有个一两个时辰方才醒转,这便无需再去惊扰她了,等到自己回来,只怕她也刚巧醒转吧。

  过了一刻半刻,走进福晋乌拉那拉氏的院内,进了屋子,只见多棋木里点头示意,须臾之间,这厅屋内的闲杂人等,瞬间走了个干干净净。

  这是要做什么?

  只是,不管她们想做什么,都不关我的事。

  楚笑寒规规矩矩地跪倒在地上,一声不吭,只拿额头抵住地面,脑中不知神飞何许洞天。

  “兰欣,你起吧。”多棋木里淡淡地说着。

  “谢福晋。”楚笑寒应声起来,依然恭敬地站在下面,微微弓身听候吩咐。

  “今儿个,我唤你来,不过为一桩事。你心里大抵也是有几分数的吧?”

  楚笑寒平静地回答道:“奴婢至愚,确实不知。”

  “嗯……你这样谦卑懂事,倒也……,前些日子,你尽心竭力地服侍王爷,我也是知道的。虽说对外则是将这名头给了你主子苏格格,但这功劳王爷心里、本福晋心里都是记着的……只是这侧福晋,却不能封了你。”

  楚笑寒嘴角漾起温柔的笑意,心里冷冷地嘲讽着,嘴上说:“奴婢没有敢这样想过。”

  “你也不用自谦,我知你是个有见识的,不是那般无知顽愚的。初时咱们四爷说你是良妃的贴身,我难免对你心有疑忌,不怕多同你说一句,想来你既服侍良妃多年,平日里也时常得见八爷,这事恐怕也是知晓几分的,那苏格格,阿昭,本是八爷的人,却还不止,竟是八爷埋在咱们爷府里的眼线!”

  多棋木里淡淡地说道,旋即仔细打量楚笑寒的神色,见她十分平静,倒有几分诧色,“我当日特地使人试探多次,甚至将李侧福晋都派了过去,这才引得她自投罗网,现了原形。我本以为你是同她一路人的……哪知这次疫症,倒叫我看出你几分心来,原来你是个老实人,又识时务,也难怪王爷动了心念想封你做侧福晋了。原本亲王贝勒的嫡侧福晋,均是皇上指派,总要选些亲贵大臣,互作姻亲,既有仰赖臣工扶持的意思,也有皇恩圣眷的顾念。那李玉琼,当年爷也年轻气盛,确实选得不妥了,李侧福晋的家世并不显赫,总算她好生养,也为爷出了几分力……而今这剩下的一个侧福晋,总要好好筹谋一番,断不能再由得爷使那性子……这事,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,但终归在鬼门关走了一遭,生死之间,难免一时情动糊涂,错许了你什么,只望你有大量,识大体,莫要捏着那些空口无凭的应诺,去同爷争闹,这才是正理儿,我今日唤你来,也就是这个事。”

  楚笑寒静静听完这番话,低头凝神瞪视着自己的衣服下摆,呆呆看了半日,忽然笑道:“谢福晋教诲,奴婢听明白了。奴婢原先就同皇上、良妃、八福晋都说过的,而今,这话,便再同福晋说一遍,奴婢眼下全然没有任何心思,胆敢做了侯门宫墙里的主子。入府入牒这样的荣恩,奴婢一个卑贱的汉旗宫人,又年纪老大,哪里敢起这样的心呢。奴婢也算过啦,再过两年,奴婢便满了三十,也不是府里的家生儿子,断没有长远留下的道理,届时,福晋和王爷看在奴婢服侍得还好的份上赏些银钱,回家乡过些小日子,也就圆满了。这便是奴婢的想头。”

  多棋木里听了,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,说道:“你倒是个明白人,心性这样淡,原是如此,日子倒是过得安宁和美一些。你放心,到时候,我必然做主多赏些银子,定要让你后半辈子过得不是那样寒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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